历史影像年粤港大鼠疫

香港的港湾年鼠疫通过香港的国际贸易通道传遍全世界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人类一直在同瘟疫作战。鼠疫,这种死亡率极高的烈性传染病,因为通过家鼠身上的跳蚤传播人而得名,也因为病人皮肤发黑而名为“黑死病”。是我国法定传染病中的甲类传染病,在39种法定传染病中位居第一位。现在,鼠疫已非常罕见,但并不没有完全消失,因为它仍然会在鼠类之中传播,偶尔还会传染人。历史上共出现过三次鼠疫大流行,分别为公元前6世纪、14世纪中叶(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欧洲“黑死病”)、19世纪末期到20世纪30年代,范围席卷亚、欧、美、非大陆上的众多国家,总共夺走了一亿多人的生命。广州城全景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第三次鼠疫大流行发端于中国云南,年在广州开始强烈爆发,随后波及香港,通过香港的国际贸易通道,在10年中就传到77个港口所在的60多个国家,最终蔓延到所有有人居住的大陆。在年及其前后的晚清时代,摄影被应用于救灾和民风面貌的记录。通过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等馆藏晚清历史影像,我们还原了在灾难、谣言与偏见中的年粤港大鼠疫。

广州有11万人死难

云南是一个古老的鼠疫疫源地。当年鼠疫在云南发生时,它并没有引起清政府足够的注意,毕竟,当时内忧外患中的清王朝,忙于镇压如烈火燎原一般的太平天国运动。疫情逐渐蔓延,广东南部的廉州、雷州和高州等在年以前已受到传染;年,鼠疫在距离广州不到公里的吴川县流行……广州的水上运输这个城市贸易发达,有数十万船民却也因此更有利于瘟疫的传播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年农历三月初一,广州一个官员的儿媳患病,症状是高烧、浑身瘀斑,这是史料记载的此次大鼠疫中第一例病例,但它实际上远不是第一例。不久,“羊城鼠疫流行,蔓延远近,人触其气,病辄死,日以百数计,医者束手。”广州人烟稠密,旧时街道狭窄,卫生条件差,瘟疫一旦爆发,就迅速扩展。先是广州的一些官署学校,如盐运司、南海县衙和南海学宫,随后人烟密集的西关成了重灾区。疫情从一开始就已失控,“死亡之多实百余年来所未见。”许多患者往往迅速死亡,让人来不及反应,医生也染病暴亡。如一名医生早晨出门看病,中午发病,第二天即死去。其弟赶来奔丧,也顷刻死去。瘟疫笼罩的城市,百业萧条,倒是棺材铺生意最好,工人们日夜赶工,订单仍然做不完。广州狭窄的街市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当时的地方政府并没有有效的防治办法,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防控机构,只能要求清洁街道,运走粪便垃圾。加之封建迷信影响,官员也求神拜佛,以求平息天怒。在官员的带领下,无助的百姓们求神弄鬼,抬神巡游。但神灵并没有显示威力,眼见求神无用,后来百姓干脆也不拜神了,甚至有人将大粪浇到了神像头上,出一口绝望中的恶气。天怒并未平息,而人怨却沸腾起来。相比于当时清朝地方政府在救灾方面的乏力,以地方商绅率领的商会、宗族等民间组织,积极发挥了主要作用,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救济患者、隔离疫区人员。广州药房街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当时的西医也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无非是简单的缓解症状,如割开肿块、冰敷降温等,甚至连症状也缓解不了。相比之下,中医偶尔出现“奇效”,但也是碰运气。医生谭星缘等,用孙思邈“升麻鳖甲汤”的方子,分发给患者,奇迹般救活了很多人。潮州人谭聪产雇佣大夫开办药堂,只是大夫们也无力面对,“翻墙逃走”。广州大约有11万人口死于此次鼠疫,时人估计广州城市人口约有万人(也有研究者认为此数据偏大),如此算来,平均每15人就至少有1人死难。

逃离香港

与广州地方政府的无能为力相比,香港的殖民政府竭力扮演着救灾统筹者的角色,只是由于种族偏见与矛盾,造成华洋对立,并引发华人逃离香港的风潮。太平山顶和总督山顶别墅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香港岛最高峰的太平山,风景优美,气温清凉,山顶建了香港总督麦当奴的别墅,即总督山顶别墅,又以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字命名为维多利亚山。谢子龙影像艺术馆藏有一张年代香港影相楼拍摄的太平山顶和总督山顶别墅照片,照片上的太平山宁静而温馨,看不出市井的艰辛与喧嚣。未爆发鼠疫前的太平山居民区图片来源:英国国家档案馆但随着香港华人越来越多,这里被建成华人聚居区,这是一片比广州城区更拥挤的平民住宅区,说其是贫民窟可能也不为过。许多贫苦工人、小商贩蜗居于此,他们租住廉价的“群租房”,深受暑气、蚊虫和潮湿的折磨,与老鼠为伴。这里没有自来水,没有像样的排污下水道,是洋人鄙夷而不敢来、不想来的地方。香港的鼠疫在这里甚为严重,年,在香港已报告的死亡总数中,太平山占10%,西营盘占9%。空无一人的太平山街道图片来自网络华洋对立造成了洋人并不关心华人的死活,香港总督亨利·布拉克的夫人伊迪丝·布拉克后来谈论道,“造成如此大的恐慌是因为更多的欧洲人受到了冲击。如果只有华人被疾病夺去生命,公众对此就几乎无动于衷,但是当欧洲人染患鼠疫时,就被认为非常可怕”。当时的西方医学界没有完全接受病菌学说,在他们看来,疫病的传染是因为肮脏的环境和不良的卫生习惯导致的,这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却远没揭示出鼠疫爆发的本源所在。而且,年的鼠疫流行似乎印证了这个结论,因为,疾病首先出现在拥挤、肮脏的环境中,特别发生在中国穷人的居住区中。在士兵的监督下,清理鼠疫病死者的尸体图片来自网络港英政府制定了《香港治疫章程》,规定:“本局随时可以委派人员逐户探查,判断室内环境是否洁净,并检查有无患疫的人或染疫致死的人”;“凡是医官认为无法洗除净尽的房屋,则将屋内物品移送到指定地点,然后再将该屋援例净洗关闭,没有本局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章程的主要规定,可以概括为清洁、隔离两项,虽然着力实施,但没有找到治病的根源,还因为华洋之间的对立与隔阂,导致清洁行动变成了政府与华人之间的对抗。于此前十多年成立的香港洁净局(现卫生署前身),负责香港的垃圾清理、殡殓坟场、灭鼠除虫等,此时被赋予了很高的权力。洁净局人员发现,“太平山等处之居民中多不洁,曾有一屋经洁净人员搜出污秽之物四车”。洁净局官员在清理太平车站附近的街道图片来源:CasadeMacauAustralia谢子龙影像艺术馆藏有一张洁净局清理街道时的留影,由香港雅真照相馆拍摄,照片中的洋人官员与华人合影,似乎没有显示出当时严重的华洋对立。事实上,清洁措施导致在港华人各式各样的强烈反应,当时的报道称——“病人否认他们患病,死者被隐瞒,房屋挡起来对抗卫生当局。少数中国人有勇气劝告他们的同胞,与港英政府合作来对抗共同的危险,则被结群围攻、丢石头,甚至几乎被杀死,而卫生行政人员也在背地里遭受了攻击。”香港洁净局官员在清理街道时留影图片来源: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馆藏香港的措施引起了海外其他华人聚居城市的连锁反应,檀香山、悉尼、旧金山等地政府纷纷效仿,又纷纷引起了华人的抵制,中英之间还差点酿成国际事件。香港洁净局在清理鼠疫爆发的街道图片来自网络中国人一向避讳客死他乡,也认为隔离措施有违传统道德,在港华人大多原籍粤、闽两省,所以香港华人代表刘渭川向两广总督求情,后来上演了“弱者的反抗”——逃离太平山。收医院,虽然条件简陋,却仍然比太平山的情况要好很多图片来源:CasadeMacauAustralia香港的鼠疫患者离港迁回原籍的行为得到了广东政府允许。这一方面显示了对华人的同情,但另一方面,对于这类烈性传染病人的迁徙,又加剧了传染。很多香港居民在患病后,因不愿“客死他乡”而选择离开香港回到广东老家,大量人口纷纷逃离香港,共计约8万人,几乎占当时香港总人口的1/3,而香港的商业也因此而凋敝,市面萧条。萧条的香港街道图片来自网络年8月,港英政府强行收回太平山区土地,并将太平山区一带的房屋尽数夷平,同年9月鼠疫得到遏制,但此后鼠疫一度成为香港的风土病,直至年方才终结。后来统计,仅年,香港因鼠疫而死亡的人数就为人,然而实际死亡人数远不止如此。同时,被传染的欧洲人却很少。有政府收集的—年的数据表明,不仅得鼠疫的外国人较少,而且他们比起华人,死于鼠疫的可能性更小。平均起来,全部华人鼠疫患者有92%因此丧生,同一时期非华人鼠疫患者的平均死亡率为59%。香港政府用新医院用来隔离鼠疫病患图片来自网络不过,相比于广州的死亡十余万,香港政府的举措虽然大有问题,却仍然显示出了政府的统筹与作为,并由此引发晚清地方城市效仿,做出相应改革以应对瘟疫。

发现鼠疫病原体

年的粤港大鼠疫开启了潘多拉魔盒,同时也使人类增加了对抗鼠疫的本领与信心。其中最为重要的,首推发现了鼠疫病原体。当时,应香港政府的求助与邀请,法国传染病专家亚历山大·耶尔森和日本的细菌学家北里柴三郎赶往香港研究传染原理,他们证明了香港爆发的鼠疫多为腺鼠疫,耶尔森还由此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发现鼠疫病原体的学者。法国传染病专家亚历山大·耶尔森对于广州来说,这次灾难的积极影响是,广州成为继港澳地区和上海租界之后由地方政府制定城镇卫生管理制度、管理公共卫生的地区,也算走在了中国城市的前列。年粤港的严重鼠疫流行,由于其伤亡之惨烈和对国际国内经济贸易影响之大,间接促使国家和民众正视瘟疫问题,仿效当时西方先进的防疫检疫制度,从而催生、推动国内疾病危机应对机制建设步伐。十多年后的年,鼠疫在东北蔓延,“哈尔滨疫起,不旬日而至奉天,而津沽,而京城,其死亡之多既可悲,其流行之速尤可惧”。此时的清政府在行将灭亡时,却首次借鉴西方疾病预防控制方法开展了扑灭肺鼠疫的战役,并由我国现代公共卫生学先驱伍连德博士主持,最终刹住了瘟疫,也算是吸收粤港鼠疫救治经验的积极成果。??参考文献:1、彭海雄《年香港鼠疫研究——基于19世纪香港社会变迁的考察》,华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2、崔艳红《19世纪末20世纪初香港鼠疫与港英政府的应对措施》,《历史教学》(高校版)年第6期。3、曹树基《年鼠疫大流行中的广州、香港和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4月。4、班凯乐《19世纪中国的瘟疫》,朱慧颖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5、王月华《黑色,十万人死于鼠疫》,广州日报,年5月7日。

写在最后

人类总是在疾病、战争、灾难中汲取教训

希望经过这一场灾难之后我们能真正懂得

唯有保持敬畏

才能平安顺遂

转自:谢子龙影像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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